中期选举过后特朗普还能再掀“妖风”吗？

美国中期选举终于落下帷幕，结果也如很多人想象或希望得那样，民主党成功夺回了众议院主导权。

消息传来，很多人击掌相庆：特朗普的好日子终于到头，失去了众议院附身符，接下来只能当一位蹒跚前行的“跛鸭总统”，恐怕再也掀不起太大的“妖风”了。

他们觉得，什么取消双非婴国家、限制国际留学生、驱逐非法移民、全面封锁伊朗、继续对中国商品加征关税等，恐怕暂时不用担心了。

其实，这完全是一种想当然的错觉。

真正不用担心的，是美国民主党所代表的选民，而不是我等外国的看客。相反，特朗普成为“跛鸭总统”以后，以中国为代表的其他国家，很可能还会受到更激烈的压制。

乍一看，这种判断可能有点不符合常识，但是如果明白美国政治及其博弈的逻辑，就知道这种判断符合常理。

美国政体是一种很特别的民主架构，既不同于英国，也不同于法国。如果非要找一个相似的，应该是古罗马的共和制度。美国建国之父也自以为模仿的就是罗马共和国。

在美国政体中，国会、总统、最高法院三权分立、相互监督。其中，在日常生活中，国会众议院和总统权力最为显赫，对内政外交的影响最大。前者负责立法和每年的财政预算审核，后者负责外交、外贸，可以说一个决定内政，一个左右外交。

受权力监督限制，特朗普要大规模减税、驱赶非法移民、修建边境墙、取消双非婴国籍、废除奥巴马医保法案等，都必须经过众议院投票。众议院投票通不过，特朗普议案就成不了法令，就没办法实施。即使成为法令，如果众议院不通过白宫年度预算，或减少财政拨款，特朗普照样干着急。

过去两年，国会两院都掌握在共和党手中，特朗普执政之路较为顺畅，基本上没有遭到国会强力阻击。他所制订的施政纲领，差不多都陆续启动。然而，现在众议院主导权转到民主党手中，特朗普的麻烦就有点大了。

民主党人在移民政策、建立医保、保护少数人权利等议题上，与特朗普针锋相对、截然不同。以前，由于在国会两院都不占多数，他们除了上街游行、舆论声讨，没什么限制特朗普的有效办法，现在有了众议院这个“大棒”，局面则立即改观。

如果特朗普再一意孤行、“油盐不进”，完全不顾民主党诉求，民主党人就可以借助众议院否决总统提案，让特朗普寸步难行。实在不行，还可以推动“通俄门”调查，持续不断地发起弹劾行动。

弹劾总统需要国会两院都投票表决，真正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，但是却可以给特朗普“添堵”，让他心神不宁、坐卧不安。

在这种条件下，接下来两年，特朗普在内政问题上，必定会对民主党做出一定妥协，或者与民主党人进行政治交易，换取其支持自己的施政纲领

民主党主要代表少数族裔、知识分子、新移民、硅谷高科技精英以及少数人群体（LGBT），特朗普向民主党妥协，也就意味着向其所代表的选民妥协。因此，中期选举过后，真正可以喘口气、不必担心的，是民主党代表的上述选民群体。

有人可能会说，难道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，就只管特朗普的内政，不管他在外交上的“胡作非为”？

很遗憾，众议院确实很难管。

这里的“很难管”有两层意思，一是众议院在制度安排上，没有太多权力限制总统的外交行动。前面已经说过，外交、外贸差不多是总统的专属领域，基本不受国会过多牵掣。而且，特朗普与众议院都是选民选出来的代表，具有同等权力，不会因为共和党丢了众议院多数席位，就变得唯唯诺诺。他在外交、外贸领域仍然是不折不扣的“王者”。

另一层意思是，民主党与共和党人在外交上的立场，尤其是对华立场，并无根本差异。长期来看，民主党支持全球化和自由贸易，与中国当前的主张似乎吻合，但是民主党人的很多理念，比如对少数权利、民主政治、市场经济的诸多看法，却与中国背道而驰。

更重要的是，根据很多赴美同行朋友的观察，目前中美之间的博弈已经上升到整体利益。对中国不满的，并不是只有特朗普团队，而是涵盖了整个美国战略界，民主党内保守派人士同样包括其中。

出于对以上两个层面的判断，笔者觉得民主党掌控下的众议院，不太可能抑制特朗普在外交上的“战斗热情”。

那特朗普自己会不会气馁，主动缓和与其他国家的紧张关系？

如果共和党继续保住国会两院，特朗普政绩靓丽、信心充足，或许会暂时缓和一下，但是现在形势变化，同样是两个因素，决定了他很难这么做。

首先，特朗普自身的性格决定了不太可能。从其几十年商海沉浮来看，特朗普是那种精力过剩、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。无论沦落到何种境地、陷入何种窠臼，他都没有低头认输过。共和党丢掉众议院，只是意味着增加了特朗普前行的阻力，并没有损伤他的筋骨，他没理由主动后退。

其次，选举政治决定了特朗普必须拿出更大成绩。对美国总统来说，四年任期就相当于一场大考，不向选民交上合格答卷，选民是不会满意的。特朗普要想继续取得民意支持，或者竞选下一届总统，就必须继续拿成绩说话。可是，由于民主党控制众议院，他已经很难在国内施展手脚，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外交、外贸领域继续“折腾”，直到为美国选民赢得更大利好、能够弥补自己在内政方面的踟蹰不前为止。

所以，接下来两年，特朗普很可能会在外交、外贸领域掀起更频繁、更大规模的“妖风”，否则不足以“交差”。

临到结尾之际，不得不感叹一下美国的政治“纠偏”能力。过去两年来，虽然特朗普给全球化造成了很多挫折，甚至让很多新兴国家货币崩溃，但是对美国民众来说，则是实实在在“向好”的两年。根据统计数据，美国非农失业率几乎降到半个世纪来的新低，经济增速也在欧美鹤立鸡群。但是，美国选民就是不买账，非要给特朗普设置点障碍。

永远不能让掌权者得意忘形，永远给掌权者设置一个对手，这是美国政治的独特传统。